乡村哲学

乡村哲学
　　
　　1
　　
　　在偏远的乡下，随意的一块地里，拔起一根葱，或者挖出一棵荠菜，不必洗，简略整理一下，就可放在嘴里生吃掉。
　　
　　是的，上面什么也不。除了一些干透的雨渍，一些风的印痕，一些阳光的温度，最多，有一只不合时宜的虫子。但，都是香的。雨渍是香的，风是香的，阳光是香的，虫子的分歧时宜也是香的。那是一种清洁的香。
　　
　　偏僻的乡村，靠天吃饭，坏的东西是进不来的。包含，那些坏掉了的良心。
　　
　　2
　　
　　急躁的时候，就回一趟乡下。
　　
　　看一看低低的屋檐，听一听矮矮的乡语，踩一踩自己的影子，摸一摸镰刀、犁以及牛车，追着一只蚂蚁奔忙，为一条虫子指路，躺在地垄上看看云，坐在院落里数数星星。
　　
　　城市没有别的。风敲叶响，云动鸟惊，一声驴叫，几句狗吠。蝉不叫了，就躲在阴凉里。鱼热了，就在水面冒个泡泡。你能够拔下一棵毛毛草，伸到耳朵眼里，痒痒一下。也可以扔多少颗石子，打几个美丽的水漂。或者，罗唆什么也不干，在风里发一会儿呆。在这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得失衡量，没有愿望纠缠，农村低低的，没有扰心动魄的货色。
　　
　　乡村真的什么也没有，乡村只有地气。
　　
　　3
　　
　　回到乡下，动不动就会有人喊你一嗓子。
　　
　　是喊你的小名。而且，还高声大气的，好像不是喊向你，而是向山喊了一嗓子，向水喊了一嗓子。你一回首，山上是你的名字，水里是你的名字，到处都是你的名字。
　　
　　这就是生你养你的地方，有人情趣，有尘世香。
　　
　　城里人不会这么暖和地喊你。他们把每一个名字都扔在生疏的处所。而后，彼此无言，冷淡走过。
　　
　　4
　　
　　有一个本家的老奶奶，90多了，耳不聋眼不花。她所关怀的，是天下不下雨，食粮够不够吃，鸡下不下蛋。白叟家没据说过王菲，也没听过任何时尚的东西。但她爱唱。你若爱听，可认为你唱整本整本的山西梆子。
　　
　　还有一个街坊，年青的时候下煤窑砸断了一条腿，在村小学看门司钟。久在村学，潜移默化，也有了“学识”。哪个老师常设有事，他就顶上去，给孩子们上课。
　　
　　跟他同龄的，以及比他小的，都在城里打工，也有混得人模人样的。但他素来不探听，也从不艳羡。他只跟孩子们混得最熟。若是听说谁家的孩子最后长进了，他总会喝点酒，说，这孩子，我教过，是挺好的。然后，满面红光。
　　
　　他们阔别尘世喧嚣，只关心离本人最近的东西。他们活得很安静，也很快活。
　　
　　5
　　
　　有一个人跋山涉水，在村庄里，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人。
　　
　　他来赎罪。
　　
　　在那个特别的年代，他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就由于他，一个干部，被关了牛棚，又差一点被危害致逝世,人生语录。他始终遭遇着良心的谴责，夜里老是睡不好，恶梦连连。他必需赎罪，否则，他活不下去。
　　
　　当年的干部，回到了乡下，现在已经成了老头。看到他，先是一惊。然后，镇静地为他煮茶，然后，谈当初，谈过往，就是不谈那些曾经苦楚的事件。
　　
　　临走，他握住老人的手，眼里满是泪水。说，谢谢你，你不记仇。
　　
　　老人笑笑说，我不记仇，不是你不可恨，也不是过往没给过我疼痛，只是，我不想让冤仇累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