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路家人

俗话说：“不出十五都是年。”2020年春节如约而至，年味却在大年初二戛然而止。

办公室主任的我正月初二上午接到校长电话，说是召开学校防控专题会。校长电话里没有过去新年的客套，直接布置了正月初三防控紧急会议的相关事宜。我意识到，年三十微信朋友圈关于新冠病毒的传闻是真的，武汉封城是真的。

我们一家人提前结束了春节之旅，调整了传统的春节程序，收缩阵线，返回邮城。一同返邮的，有侄儿，还有母亲、弟媳准备的蔬菜和临时宰杀的两只鸡。

一家人，第一次节日期间住在城里，和许多留在城里过年的农村人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学校停课，工厂停工，旅游业停摆，商业也大都关门息业，除了我按时起床，手套、口罩等全副武装，提前开启上班模式外，妻子、儿子、侄子24小时呆在百十平米的房子，时间一长，个个都趴在阳台上、窗户边，漫无目的的眺望，只是风景里多了隔壁楼里的人，也百无聊赖地站在窗户里，不管认不认识，还是礼节性地挥一挥手，素未谋面的人也会回礼。

闲则生非。妻子看着冰箱里的满满的鸡鸭鱼肉蛋等，第一个闲不住了，提出创新几道菜，决定任命我们三个男人担任评菜员。

“学做什么菜呢？”妻子看着冰箱里的东西，喃喃自语。像在思考，又像在征求评委的意见。

最后，看菜下锅，决定率先做一个啤酒鸡。鸡是自养自杀，新鲜的很。葱姜辣椒伴着油温升高起香，将洗净、焯水后的鸡下到锅中，大火翻炒，再加上陈皮、桂叶等，倒入啤酒，淹过鸡块，大火炖开后中火慢炖30分钟，加入些许耗油提鲜，大火五分钟收汁、出锅。鸡块紧实，鸡皮发亮，撒上切好的蒜花，我还没有下班，啤酒鸡已被其他两个评菜员消灭近半。

鸡很快就没有了，做一次红烧狮子头吧。红烧狮子头是维扬菜中的一道看家菜，看似农家的肉圆，做起来颇需要些真功夫。汪曾祺在《肉食者不鄙》里这样写道：“狮子头松而不散，入口即化，北方的‘四喜丸子’不能与之相比。”

妻子拿来儿子的ipad，认真看起《舌尖上的中国》关于红烧狮子头做法的视频，并向度娘查询了狮子头需要的食材，百度上说扬州狮子头讲究“细切粗斩”，用切碎荸荠与切斩好的肉末相伴，这样的狮子头口感细嫩，爽脆，不油腻。妻子按照肥六瘦四的原则，选择上好的五花肉，一进厨房就开始细切粗斩，创新度娘要求，选用松籽搅拌，用手抟成桔子大小的肉球，入油锅略炸，捞出，放进水锅中，加酱油、糖，慢火煮。网上说约20分钟，妻子一边看着手机，一边透过雾气观察，最后还是靠着经验，将她的作品端上饭桌。两个20多岁饭庄子评菜员也没有品尝过正宗的狮子头，看到是肉，两碗米饭直接下肚。

妻子还尝试过宝应的荷藕夹，就是选用猪的里脊肉，用葱姜老抽等腌制10分钟，裹上一层淀粉，放在油锅煎炸后，夹在荷藕里，再烹制。还学做过金丝鱼片、醉虾等，都是荤菜。香椿上市时节，做过香椿炖蛋。疫情期间，家里伙食质量还是看好的。

休息的好，吃的也好，疫情期间，儿子、侄儿还是有他们自己的事情要做。

寒假期间，儿子每天要阅读一定数量的文献，完成周报，还要参与网上小组讨论，一天到晚，也是忙碌。正月十三起，学校要求上网课了。网课老师有时会随机提问，记得他说过他的一个同学，放假的时候以为不久就会开学，书全部丢在学校，碰到老师的提问，只能东拉西扯，被老师狠撕了一番，群里上课的儿子和他的同学们见此，噤若寒蝉，网课丝毫不敢大意。小组讨论前，儿子都会对自己即将提交的周报大到逻辑关系，小到标题符号，反复斟酌，免得出不必要的洋相。我想，妻子创新几道菜，也有犒劳儿子的缘故吧。

印象中，儿子在学习过程中有一件令他得意的小事。在外教的网课上，同学们全部用英语交流，有一个据他说还是颇有颜值的女生点赞了他的口语。在我下班吃饭的时候，他得意地向我炫耀了一番，还打开语音让我们听了几遍。我的记忆里，儿子英语是不好的。这一次，能得到一个美女同学在群里公开表扬，我看得出他有点瑟。

最无厘头的快乐，要数晚上学习结束后，俩兄弟睡在一起的情形。

侄儿参加2020年研究生入学考试，正在焦急地等待初试成绩，所以学习精力难以集中，睡觉前都要和一个心仪的一起考研女同学聊天。侄儿估计睡在旁边的兄弟快要睡着了，只是用很小的声音在和那边的小女生聊，但“睡”在旁边的儿子听得很专心，第二天都会在餐桌上绘声绘色地重播，搞得侄儿连连矢口否认。有的时候，儿子的假睡被识破后，兄弟两个在夜深人静的夜晚都会打起来，直到我干预，这有点像我和我兄弟小时候睡觉前嬉戏打闹的情形。后来，侄儿戴上了耳机，虽然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了，但侄儿的神态、表情也瞒不过他单身汉兄弟的第六感觉，第二天餐桌上依旧会发生快乐争执。

正月二十，初试成绩发榜，侄儿成功入围，我们四个人聚在一起，查了两次，小心细致地确认成绩和专业排名。晚上，妻子遵从两个小伙子建议煎了带鱼，又做了啤酒鸡，我在床下面翻找了一瓶陈年茅台王子酒，三个人一瓶，我们一家人都向他祝贺。他说他知道要高强度准备复试了。

疫情期间，侄儿住在我家41天，妻子作为后服中心主任一日三餐都是轻手轻脚。兄弟俩一起学习，一起探讨，一起打闹。我也受他们感染，在做好学校防控工作的闲暇之余，拜读了霍金的《时间简史》《果壳里的宇宙》，重温了莫泊桑的《羊脂球》、海明威的《老人与海》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