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上霜,心上花
这个秋天,雨意依旧,幽凉依旧。站在心的背面,时间的后面,很久没有来这里了。为文字,有些眷念,也有些惧怕。文字之质,不具学术性与社会性,是见不得光的。这样的文字,其实就是一种自我出卖,自我禁锢,且费人光阴,实属不道德。
文字织梦,再美的童话也会有黯然失色的时候,再简净的心灵也会有悸痛的时候。灯火阑珊处的追忆,也只能让灯光更加昏黄。闯过窗台而入的长风,直直撩乱了柔顺的长发。这世间,有多少事是能顺理成章地完美的呢?
纯素的日子里,有炙阳,也有寒风,不知道何时至,何方入,遭遇之后,也习惯了皮里阳秋,铅沉心底,自我发酵,自我过滤,再自我消解。风中,看一片叶飞旋,直至目光之外,也不见其归宿。它终是要落地的,只是何处何时呢?如此周折,流浪,分裂肉身与灵魂,是否就能尘埃不误?尘埃何许,逃遁,隐匿,直面,是否才是真正的走了?
惯有的低迷,是一种无形的戕害。笼罩在尘烟里,包裹在心尘中,不能鸟瞰,不敢仰望,于是,在心里生出一个自我来,与之哂纳,辨析,说服,甄别,非要在冥昭瞢闇中斫雕为朴,不为饮墨,只为卜居,寻得汀上白沙,再不问谁可以摇动谁的心情,如此,甚好的吧?
一个人的时光,忽地就繁华起来了。撩开眼耳的遮布,脑为天,手为地,纵马平川与褶皱,都是光阴的故事。曾经羡慕夕阳下的双鬓,一把便椅,一枚手杖,就是一片完整的天空。也试想他们该会有中途的故事,却突然觉得是一种亵渎。
原来,寸木岑楼的是观念,而非时光!忽然想起了曹诚英,十年青春韶光的陪伴,也不忘葬坟杨路边。人的一生,痴傻,精明,糊涂,风流,郁落……有几人通透,有几人无悔,有几人无憾?生命是一场过程的参悟,葬了,也就结了,再要去解读的,已经不是自己了。
文字,解不开纠缠的曲线,明晰不了模糊的形象,至多也就是一次自语,一场聆听。伤不在,悟跟随,这不是上苍赠予的柔弱,只是逢着了一片寂静的森林,独自停留,独自清欢,独自前行。这样行走,孤单而自如,无需谁的认同,虽然有点冷清,却是生命的必须。尺蠖之屈,也自然谫陋了去。
责成自己履行的,似也只为慰藉自己,于人不足挂齿,不期入心。自己的苑囿,藤蔓蓬勃,蒿草丛生;抑或草木枯败,百花凋敝,皆是甘愿的颉颃。管它大漠孤烟塞北,还是杏花烟雨江南,都是别人的风景而已。放弃,在勇气之下,除了疼痛,还会有什么。所谓认同里的取悦,却是无休无止的身心摧残,有多少光风霁月的守望,能明眸到终老?谁在全心全意地付与,谁在心不在焉地轻狂,又何须要探究呢?
思维,常常否定,又常常认定,否定心感,认定眼见,都是贪恋的缘故。心念,拼命地破土,更多地为沐浴阳光,也估摸了寒风,即便被摧残和扼杀,折断了翅膀,神色漠然,匍匐于地,踯躅而行,也可以坦然接受。青衣的独舞,可为须臾的宁静和欢喜?
蓦然,瞥见华丽的地砖缝里浸润的血丝,雪白的墙壁上,影影绰绰有鬼魂的样子,是否还能演绎一场如锦似雪的剧集?一个人的诘问,便是另一个人的顾虑,不提不说,在各自的阒寂中各自消受。只要至始至终秉持着心的真切、纯善、清漓、素隐。
便可安然红尘,不染谐戏、仇怨与功利,如此,甚好。世间烦恼,在乎就多,放下,便无,做不到如此绝尘,待胶着仳离,痛亦难免,也渐次学会了承受,不问因果,这是岁月赋予的美,同样甚好。
红尘道场,不为菩提寻心,不为禅心烹茶,自在云水里相遇,重逢,然后说再见,物道如此,何谓穷经?开门,接纳真实,无论它以什么方式出现,都是必然。若昏蒙之时,脑子里堆集了很多杂乱的弃物,疏于清理,便锁上那门,丢了那钥匙。
然,丢了钥匙还会不会为之悲切?时光在,时光答。此时,残叶瘦梗的季节,笔也瘦了,还是寻得一刻,蘸满淋漓的心血,伏在墙上,如同梦游一般,任冥神牵着手,画出思想的轨迹。完毕,顷刻看到一枚硕大的惊叹号……
拉开窗帘,轻轻推开窗户,一股股潮湿的冷气迎面而来。这个秋天,雨落了一场又一场,季上覆霜,心上开花,相信,迎面而去,定能嗅到一缕阳光的味道,不在明天,就一定在明天的明天!
(原创作者: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