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英

紫云英的苗我们叫做草子，开花后自然就称作草子花了。草子对我们这些农村长大的人有着特殊情结，虽然它的生命周期横跨冬春达半年之久，可真正与我们密切起来不足三个月。这么多年以后，春天里不管在哪，只要野外有一片紫色浮起翠绿田地间，我定会驻足停留，踏入松松软软的田埂，嗅着泥土的特有芳香，闻着花开的韵味，醉着醇厚的紫色，任露水和雨后的水珠在鞋面裤腿滚动浸润，飞扬的思绪顿时湿成一团，沉在这片紫色的过往里。

收割晚稻前，在干爽舒适的稻田里就已播种了红花草，几场初霜两片幼苗刚探头就要历练严冬，此时幼苗几乎停止生长，而它的根系却深入地下固碳生长，春暖花开时，草子也疯长起来，与地里的荠菜，芒猪草，蚌壳草，鹅笼草等野草竞相蓬勃着。春天正是我们扯猪草的大好时节，自家菜园子里的先养着，清晨提着草篮直往陇中去，被河圳交叉分割的稻田一片嫩绿，整个陇里铺上了绿毯，早上惦记着上学，只有匆匆地打上一篮回家。

放学后再去打猪草就不一样了，先在绿茵田里打上几个滚，翻几个筋斗，捉会迷藏，折几支草子嫩茎看液汁流出，一股淡淡的草子香味弥散开来，而后干脆没在深深的草子上，枕着软绵绵的草子散发出的清香，看棉花似白云在蓝天变幻出天马，飞快地奔跑，一眨眼马不见了，大公鸡昂着头过来，再细看分明是蹲守的大狗，看护着几只白羊，眼睛揉揉，揉出了一座山，正数着羊呢，云山后燃烧起来，给厚厚的云层镶上了金边，再看身边的红花草，已镀上霞红，满陇的红花草也描上一抹浅浅的粉。

我们这时会在晚霞下，在红花草里挑那些芒草，荠菜等嫩草，女孩子头戴红花草编的花环已回程，而男孩子打到才半筐多，就开始在田边挖个坑，坑边各抓来一把猪草开始“打舵几”的游戏，几轮过后，一家欢喜几家愁，输了的只有抓紧芒猪草凑够一筐子，再松松筐里的草，小心提着别摇晃沉紧，回家交差，实在不行只有在筐底搁几根树枝撑满，这样免不了换来大人一顿呵斥，还有胆大的干脆偷割几把草子塞到筐里。偷割草子风险不小，趁天黑去临队地里一阵狂割，回家还得藏好，生怕发现。放牛可要特别注意别让牛吃到草子，因为要扣工分的，还有草子发胀，牛吃多了会胀坏甚至胀死，不知是否是真，反正没见过胀死的牛。

接连几场春雨后，太阳一下子暖和起来，草子似在一夜间披上了紫霓裳，整个陇里一片红紫色，煞是壮观，阡陌沟渠将田野切成一块一块，密密实实的就是紫色地毯，星星点点的是绿毯上绣着紫色锦团，这时我们不会再在草子花里游戏，你根本不忍破坏大自然的杰作，只想静静地坐在田埂上，闭眼看花开，屏息听花语。

春耕了，农田里渐渐灌水，绿叶慢慢沉下，花梗支着紫花探头水面，水面上星星点点，点亮丰收的喜悦，燃起金秋的盼望，新犁的泥土翻盖住绿油油的草子，红花草呕成上好的绿肥，将丰收的渴望藏在大地的怀抱里。挑选几丘长势好的收割晒成干草做牛饲料，紫花开得特壮实的留做种子，在金秋时节将新的希望撒满大地。

前两天同学春游聚会，做了一碗紫云英菜，我似乎闻到了草子的清香，之后忙着在聊吧里发清明节后在茂同学老家苏坊聚会的照片，虽然没有亲临春游聚会现场，但那份快乐惬意情谊无时不刻地感染着我，特别是几张红花草地里的照片勾起我紫色的回忆，从几张溪水照片里我捞起了湿漉漉水汪汪的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