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汐2——夜帝

“儿子大半夜别乱叫，该睡了。”关键时刻，夜帝堵在十六曳的面前，拉上窗帘， 关了灯。

“小姬，回来了。”十六曳自语道，嘴角扬起一个甜美的弧度。

夜帝捏捏十六曳的脸，惊呼道”呀，发烧了。“

清晨的第一束光线打破了夜的寂静，阳光将植物叶上的露珠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十六曳的睫毛轻轻颤动，慢慢的睁开双眼。

“小姬。”十六曳呼喊道。是的，他 昨晚又梦到夜姬了，好像还见到了。

“儿子，你吓坏爸爸了，今天不去学校了，爸爸在家好好照顾你。”夜帝笑笑，看到宝贝儿子醒来，轻嘘了一口气。

“小姬。”十六曳气喘吁吁的不停叫唤着。

“呀，儿子，你该不会烧坏脑子了吧。”夜帝摸摸十六曳的额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伸手拿出抓一把药。

“帝，你不想让你儿子活命了？大男人，起开啦。”琳琅眼疾手快的夺过夜帝手中的药，取出一颗喂十六曳，不忘嗔怪道“男人就是不可靠，还好儿子是我养大的，要不然，早就翘辫子（死)了。”

夜帝尴尬的赔笑。

十六曳把脸转向邻家，在琳琅耳边浅浅的低语道“麻麻，小姬在隔壁，她回来了。”

“儿子， 你没事吧？隔壁向来没人住的，要今天才会搬来；啊夜，你说你看到谁了？”琳琅打断十六曳的话，心疼的抚摸着十六曳的脸。

“今天才搬来？”十六曳反反复复重复这句话。

如果真是今天搬来，那么昨晚的那一幕是错觉吗？不会的，小姬，小姬她...

“我回来了，妈妈，快点，快点。”

“我回来了？！”十六曳忽然拗起身，急得拖着身子去窗边看。

大清早，那辆全是货物的车子来到了这个地方，刚才那个稚气的声音怎么听都像是夜姬的声音，这是错觉吗？

“小姬。”十六曳冲着楼下的车子喊，他不管了，不管邻居如何看他，他都要确认一下那个新搬来的邻家小孩是何人。

一个娇小的身影在早晨的阳光下慢慢的探出头来张望，那一支墨色的长发燃了十六曳的双瞳。

“儿子，养病了，养病啦。”夜帝连拉带拖把十六曳拉回床上。

十六曳懊恼的瞪着夜帝，不过，他又不生气了，因为小姬回来了。

十六曳头顶的那方天空正在慢慢的因某人的到来而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自从十六曳去过皇家道馆后，他去学校的次数就变得越来越少。

日子在一日日流逝，十六曳的课翘得校长都犯了愁，面对一个老逃课的人，这怎么向那些认真学习的孩子交代啊？这个小学的文凭...校长百般无奈之下硬着头皮找上了夜帝。

“乖儿子啊，今天有考试耶，不如去大显身手一下？”夜帝挂了电话，露出一抹强迫的笑，内心忍不住咒骂道“龟孙子，老子希望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考上大学，有份工作，你奶奶的不给老子好好学，校长告状都告到老子这儿来了，你让老子的面子往哪儿搁？”

“啰嗦，谁爱去谁去。”十六曳换上道服，细梳一番，他才懒得上学呢，又费时间又费脑细胞的。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夜帝因为十六曳的一句话瞬间爆发“你小子怎么老往外跑，你当老子的钱是捡来的吗？你看看你，墙上全是你的狗爪印，才五个月的书，你给老子跷了四 个半月的课 ，再怎么说也得去，不然你让老子的面子往哪儿搁？”夜帝一抽身，张开结实的臂膀把十六曳困在怀里。

十六曳冷冷一笑，夜帝的面子挂不住正合他意。十六曳冲出拳打在夜帝的肚子上，像只猫一样灵活，前脚向前一探，后脚往后一蹬，就...

“儿子，单凭三脚猫功夫可赢不了爸爸。”夜帝拽着十六曳的脚踝，任凭十六曳哭天喊妈，硬是把他扛上了车。

夜帝把十六曳带到学校还不算，为了防止十六曳逃跑，还专门请了一些人。

考试正式开始，十六曳叼着笔左右张望着，他将试卷一放，轻轻的拉开椅子，装模作样的开窗透气，刚计划着跃窗而逃就被某人吓得坐回了位置。

“呦呵，小夜夜，你爸爸叫我来监视你，别想逃啊。”

大叔扯下头上的稻草，甩了甩棕红色的中长发。

“呵呵。”十六曳冷笑道，风速的往教室门口跑。

“没用的。”大叔拂拂风衣，坐到窗户上，很惬意的打了个响指。

数十个黑衣人齐刷刷的从窗户、门槛、校门、厕所等地一一露脸，看来，夜帝他是动真格了。

“怕了吧。”大叔哈哈大笑，从窗户上幽幽的飘进教室“帝的儿子连这题也不会啊，别担心，大叔教你哈。”

十六曳怒视着大叔，用眼神无数次的秒杀“大叔”放大版的脸。

大叔乐呵呵的瞅着十六曳，时不时用手摸摸十六曳的头发。

十六曳再也无法忍受，他咬着牙，直着腰怒吼道“走开，我自己来。”

大叔满意的笑笑，十六曳被迫认真的答题。

时间分分秒秒的走着，十六曳不得不佩服这群人的毅力，整整一天，他们除了吃饭上厕所可是寸步不离啊，十六曳再也做不下去了，他要提早交卷。

“小夜夜，确定要交卷吗？还有五分钟哦，要不要再检查一下？ ”大叔惬意的嚼着泡泡糖，目视着十六曳的方向。

“五分钟，你好意思说啊，都是你们，害我做了那么久，我在怎么差也比你好。”十六曳怒气冲冲的披上外套，将试卷揉成一团丢到讲台上理书包。

“要不要叔叔送你回家啊。”大叔满意的笑笑，娴熟的掏出手机，回了条信息后向数人摆了个“大功告成”的手势。

“不要。”十六曳背上书包，跃窗而去。

“哇哦，真像帝小时候的样子，倔脾气。”大叔摆摆手，令兄弟们撤退。

一路上，十六曳觉得心里十分窝火，向来不要考试的他竟被逼得考完了一天的试。自从夜姬离开后，整三年都是夜帝帮着开后门让十六曳直接进下一届的，但是这次，竟是他自己去考，一想到气势上的差别，十六曳就特别不爽。

“可恶。”十六曳气得把自己摔在公园长凳上。他呆呆的望着天，看着天空中飘来荡去的云，不禁回想起昨晚的那个梦。

“小姬。”十六曳伸手去摸，触到被风吹起的发丝。

墨色的长发从十六曳的指缝中倾泻下来，十六曳惊得侧过脸去看。

公园那边，两条墨色的长辫子向后一甩一甩的舞动着，白色的小蓬裙随着小主人的跳动上下摆动着，那个娇小的身躯是——

“小姬。”十六曳一个翻身从公园长凳上摔下来。

远处的小身子顿了顿，慢悠悠的转过头，露给十六曳半张小脸，她在笑，”嘻嘻”的笑出了声，转眼之间跑进了花丛。

十六曳站起身向花丛跑去。

纯白色的雏菊一簇簇的开放着，在一棵树的背后，小女孩的一角裙摆在微风中飘荡。

十六曳加紧了步伐，他深信树后这个小女孩是夜姬，无论如何他都想见见这个朝思暮想的小女孩。

“哥哥。”

小女孩“呼”的一声 ，飞似的向十六曳跑来。她戴着金色的蝴蝶面具，粉嘟嘟的小嘴巴一张一合的呼喊着同一个昵称。

“小姬，我在这儿。”十六曳伸出手刚想去拉小女孩的手，却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抱起举过了头顶，扛在肩上。

“儿子，辛亏辛目告诉我你在这儿，要不然就找不到你了。”夜帝把手机放进口袋，迈出结实的一步，还不忘自我陶冶气氛”儿子，和老爸回家咯。”

辛目，那个怪大叔！

十六曳板着脸，就差那么一点了，就要见到她了。

十六曳伸出手胡乱的扯着夜帝的头发，联想到那个夜晚也是这样，还有那个早上。

小女孩呵呵的笑着，冲十六曳摆摆小手跑远了。

十六曳阴沉着脸，伸出手扯着夜帝的头发鬼叫道“你是故意的，每次都是差那么一点点，你就是不让我见小姬，你故意的。”

“儿子。”夜帝在家门口停下来，把十六曳从肩上放下来，伸出一只手按住了十六曳的胸膛 ，另一只手摸着十六曳的头，严肃的说道“儿子，不要再骗自己了，小姬在三年前就死了，你听着，你要妹妹，爸爸在给生你一个。”

“闭嘴。”十六曳紧拽着夜帝的衣裳，眼中闪烁着怒不可遏的泪光“我不许你胡说，小姬还活着，一直活着，至少，她在我这儿会一直活下去。”十六曳推开夜帝，右手按着心脏的位置，低着头推开家门冲了进去。

“儿子，她死了，你以为你能见鬼啊 ，你给我清醒点，这一切都是你想出来的，看来那次发烧，把你脑子烧坏了。”

“不许说。”十六曳转过身，脱下一只鞋子重重的朝夜帝砸去，“谁都不可以破坏小姬在我心中的位置。”

夜帝轻叹一口气，一个漂亮的侧身躲过了飞向自己的球鞋，他活动活动筋骨，一个大跨步飞似的越到十六曳跟前。

“砰”的一声巨响，震得琳琅探出头来张望。

夜帝死死的拽着十六曳的手，坐在十六曳的身上嘟嘟逼问道“你以为学了三脚猫的功夫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只要有老子在的一天，你永远都得面对妹妹已死的事实，你那么有能耐，为什么不替妹妹来报仇，以你现在的实力，连老子的一根头发都伤不了， 你心中保护妹妹的圣地，呵，见鬼去吧。”

夜帝的话骂得十六曳毫无反口之力。的确，这是事实，无论十六曳多么的努力就是不能伤夜帝分毫，就连心中那块守护夜姬而存在的美好的地方，也被夜帝贬得一文不值。

十六曳用手臂掩着脸，呜呜的哭泣着，虽然很想反驳，但是，真的好难，这专属于少年的自尊心就这么被践踏了。

“帝你说的是什么话，啊夜还是不是你的儿子啊？”琳琅冲着夜帝怒吼道。

这种说法对于一个小学毕业生来说是不是残忍了些？

夜帝静默的点上一支烟，开口道“受不了就走，去变强，这样的儿子，老子就当没有过。”

十六曳紧握着鹅蛋大小的拳头，心中发狠道“一定，一定要杀了他。”

“啊夜，你去哪儿？”琳琅伸手去拉十六曳，扯下一件外套。

十六曳跃过窗，落魄的向远方走去。

“啊夜。”琳琅打开夜帝的手去追，却被夜帝搂到怀里，夜帝用极其平静的语气说；“随他去。”

“帝，啊夜如果出什么事情，我要你赔。”琳琅哭着向楼上跑去。她不敢在没有夜帝的命令下去追，她怕失去理智的夜帝会做出什么事来。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她的心太脆弱，无法撑起男人血腥的世界，她能做的，只有哭，孤独且无助的哭。

夜帝掏出手机，静静的命令道”盯紧他。”

琳琅的脸上挂着泪，她带着哭腔哀求道“帝，让小姬回来吧，够了，不要在闹了。”

琳琅不愿在看到十六曳如此痛苦下去，三年了，这个折磨了十六曳三年的阴影也是时候够了吧？

“吃饭吧，没事，一切有我，儿子终有一天会懂的。”夜帝抱紧琳琅，把琳琅带下楼一起用餐。

邻家的窗台上投射出一个娇小的影子，那个影子静静的目送着十六曳远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