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阅读里享受生活
文学家雨果曾经论断“人类是一个嗜好阅读的人”。因为,古往今来,尽管文明在进步,阅读的方式在改变,在我们所知的历史中,在我们所生活的世界里,在我们的身边,这个嗜好一直没有被丢掉,广义的阅读无处不在。
在儒家文化的熏染下,无论是为了独善其身,还是为了学而优则仕,“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常常是古人读书的最高理想境界。但囿于物质文明的局限,古人的阅读生活与其生活节奏是同质的,总而言之是一个“慢”字。甚至赋予宗教般的仪式,净手焚香,正襟危坐,敬惜字纸,在我们看来有些繁文缛节的秩序里开始气定神闲地阅读。从流传至今的“手不释卷”、“韦编三绝”、“青灯黄卷”等词语中,我们也可以看出古人的阅读很是专注和缓慢。我们知道,古代人读书是很辛苦的,不要说厚重的竹简,繁琐的纸砚,即便酷爱阅读,书也万万不能读得过快,否则非但不利于养生益智,而且因为出版业不发达,还可能面临着“书都读完了还能读啥”的担忧呢。虽然这有些夸张,但古人将阅读作为一种日常生活的艺术化并付诸实践,着实令我们汗颜。古人书海遨游,在阅读之中构架一道思想的富贵血脉,坚守一种缓慢的满足和快乐,何其幸福!也难怪古代文人画像,或是影视上古代读书人的形象,都有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优雅气质。
及至当代,在快节奏的生活里,阅读方式的可选择性越来越多。给你一块充裕的时间,是选择读读电子书?还是浏览手机报?或是看看影视网络?其实,不论读什么,能够选择阅读总是件好事情。在速度与激情之中,在浮躁与惰性之中,阅读本身就是一次安静的停留,而停留长智,停留就是慢,是思考。但如果能静下心来,避开电脑,远离网络,一本书一杯茶,在专注与缓慢的阅读中享受生活,所体验到的安宁与幸福也堪比古人。
林语堂先生在他的《生活的艺术》中把阅读分为两种:一种是公事上的必要,另一种则是奢侈的享受。第二种才给人几分怡然自得的乐趣。仿佛漫步林中,而不是走向市场。由此带回家来的,不是一大堆罐头,而是开朗的容颜,满胸的清气。因为这本书,林语堂先生被称为“慢生活”的导师。在我看来,学生读书、专业素质提升等似乎都是公事上的必要。他所说的第二种阅读其实就是缓慢的,自然放松的,津津有味的阅读。这种阅读能使阅读者淡出纷繁事态,能满足阅读者生命中对文字魅力的天生需求,甚至有的阅读者能够读出文字表层下的人性的温热,从而获得更多更大的快感。
丰子恺先生比较喜欢的交通工具是航船,在乘船的来来往往中独有一种慢享生活的智慧。在他的青年时代,大约是上世纪30年代,故乡附近的海宁已经通了火车,石门湾故乡也有了小火轮。那时他在杭州作寓公,每次在杭州和石门湾之间往返时,他情有独钟的交通的工具便是航船了。坐车需要二三小时的路程,坐船却需要二三天时间。在自得其乐的乘船往返间,伴着乃的桨橹声声,他的艺术收获也颇丰,除了读书、作文,还创作了《三娘娘》、《野外理发处》等很有名的漫画。对照现如今穿梭在高铁或飞机等快捷交通工具中的现代生活,丰子恺先生富有艺术意味的慢生活十分令人神往。
著名表演艺术家于是之也视阅读为休闲性调节和日常性积累的“慢生活”方式。他平日里“从剧院回到家,基本就是看书”,阅读的慢生活滋养着他的精神气质和思想,也升华着他必将成为大器的艺术情怀。当美国剧作家阿瑟米勒看过他的表演《丹心谱》后,深有感触地认为,于是之是少有的会在舞台上用思想的演员之一。他的表演艺术正是在阅读的慢生活里“百炼成钢”,成为“文学的形象、艺术的形象,可以入诗、入画的形象”。
现在,有很多所谓的“快速阅读法”,网上还充斥着各种各样“快速阅读软件”,欲教人学会“一目十行”。早在十年前就有一本西方著作,教人们如何快速阅读,让人在很短的时间里读完大量的书并且把它们记住。但书中专门指出了,使用这种方法阅读时文学书籍是例外的。这让我感到一丝庆幸。作为普通读者,我们阅读文学书籍,其实是一种享受型或欣赏型的阅读,是一种个体需求,原本无所谓“快”或“慢”。我想,当人们静下心来选择阅读,就选择了从喧闹中抽身,安宁须臾,享受片刻;倘若渐成习惯,这种阅读就是一种文化体验,也可能会稍许增加人生的厚度和广度,也可能会领悟并潜移默化地传承优秀文化,这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其实,无论是“慢阅读”还是“慢生活”,一颗坚守的心最重要,都要禁得起诱惑,耐得住寂寞。
萨特有句名言:人生是选择的结果。如果选择“真正的阅读”相伴而行,那么“慢生活”就在我们身边。其实,阅读本身就是坚守慢生活的智慧,它赋予我们感性的空间,圆润我们粗糙生活的边边角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