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的秋天
炎夏已逝。温差加剧,秋雨渐凉,催熟了孕育一夏的田野,倾情献上一个丰收的秋天。历过酷暑煎熬的人们,攒足力气,忙碌于野;沉甸甸地挑回筐筐果实,晾晒在自家屋顶,描摹出一幅幅露天的丰收画图,装点乡村,展陈秋天。
一地玉米,挎着饱满的棒穗儿,高傲地挺直了腰杆。一枚枚掰下,扯开紧裹的苞叶,那金黄的果实便闪亮眼前。忙碌一日,一筐筐、一袋袋玉米,便沾着汗珠,被肩挑背扛上了屋顶。唰地一声,摊将开来;既而堆成金黄的小山,映照着农人灿烂的笑脸。不出几日,家家屋顶皆是金黄一片,以待风干之后,装囤归仓。
簇簇花椒,缀满枝头。地边、河岸,远远望去,如是腾起的朵朵红云,煞是可爱。一家老少,挎起篮筐、拿着镰刀,聚于树下,或爬上枝头,或登凳攀高,极力采摘花椒;即使被针刺扎得出血、麻疼,也毫不顾及。半月下来,片片红云皆被采摘下来,移至了屋顶。
响晴的秋日,阳光正艳。潮湿的花椒被薄薄地摊开在屋顶,接受曝晒;中午,撩翻一次。午睡过后,登上屋顶,一股冲鼻、微麻的花椒香气,和着午后阳光的火辣扑面而来。蹲下一瞧,粒粒花椒已然裂开了小嘴儿,吐出黝黑的籽儿。此时,便可端起簸箕,坐在房角的树荫下,一遍遍仔细地簸出花椒壳儿和籽儿,装入口袋;壳儿可出售,籽儿可榨油,换来农家部分收入。
高大的核桃树上,翠绿的核桃隐在叶间,高挂一树。扛起长竿,爬上枝桠,“啪啪”一阵狂打,一颗颗核桃应声而落,坠落田地、草丛、河沟,引着捡拾的人们四处寻找。一阵忙活,一树核桃便被扫荡一空,装筐回家;褪去绿皮,一筐白白的核桃果,便晾在了屋顶。
滚圆的核桃,颗颗挤靠,晾晒在屋顶一角。日晒、风吹,水份渐逝的核桃,开始不再那么老实。稍不注意,它们便借着风起的力量,调皮地在屋顶乱滚、乱窜,散落开来,不得不重新归整。几经折腾,核桃已然干透,用手一划拉,哗啦啦响声清脆;砸开一颗,将暗黄的仁儿放入口中,细细品嚼,香脆可口。晒干的核桃,此时便可装入口袋,哄馋嘴的孩子欢心,或等出售。
黄豆、绿豆、红豆,豆荚鼓鼓;高梁、谷子、黍子,弯腰低头。那些插于田间的稻草人,也即将功成隐退,那留存的饱满,便是其最大的功勋。拔下干枯的豆秧,摘下熟透的豆荚;收割低垂的谷物,摘下沉沉的谷穗,分类、分晾在屋顶。
烈日下,豆荚渐干。侧耳倾听,依稀还可听见豆荚暴裂的轻响,接着蹦出颗颗豆子,或跳入豆荚,或滚落在地。轻轻敲打,接连不断的叭叭声中,豆荚裂开,豆子出壳。用簸箕簸出豆荚,黄豆、红豆、绿豆,便色彩明快地晒在了一旁。那些谷物,已经风干、轻飘,现出粒粒果实,等待脱粒,令人激动。
堆在屋顶的玉米,经过个把月晾晒,愈显金黄,只待装囤。喊来一家人,有的扶囤,有的装玉米,一会儿时间,一个或是两个高高玉米囤便树在了屋顶中央。放眼望去,那透着金黄的高粱秸囤、或是光亮的铁皮囤,就如是主人家的一种荣耀一般,引来邻里声声称赞。巧手的妇女们,此时会将红薯煮熟、柿子削皮、南瓜切块,放在玉米囤顶上,晒成易保存的红薯干儿、柿子饼儿、南瓜干儿,备着在冬天美食。
还有,火红的大枣、辣椒;诱人的花生、板栗……整个秋天,整个屋顶,就这样一刻不闲地轮番晾晒着农家一秋的收获与喜悦,晾晒着农人一年的辛勤与汗水,晾晒出一个五彩纷纷、丰收殷实的乡村金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