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醉欲眠卿可去,人淡如菊自从容-高中随笔1200字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看到有一抹清瘦的身影站在斜阳下的东篱后,细品菊香,悠然自得,放任风雨阴晴,不觉时光荏苒。
这里是东晋。
赏菊人名唤陶渊明,他的身体里流淌着中国人的血液。
陶渊明一生六十余年,正处在一个中国南北对峙,战火纷飞,社会黑暗的年代。面对这样的现实,他果断地离开了社会的中心,归隐自然。
陶渊明其人傲如松。他敢于向那个黑暗的社会说“不”。似乎动荡年代的伟大文人都有着一身傲骨,鲁迅先生若没有傲气,也做不出“以文救国”的正确决定。陶渊明的傲就深得李白仰慕,“诗仙”之“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的思想与“不为五斗米折腰”其实一脉相承。
陶渊明其人淡如菊。陶渊明极爱菊花。后人眼中的陶渊明与菊,人品即花品,花品如人品,早已融为一体。菊,花之隐逸者也。以菊来配陶渊明,再合适不过了,菊的不事雕琢,正和这位名士开创的田园诗派之洒脱恬淡融为一体;陶渊明亦配得上菊花,他当真有着清得超凡脱俗,雅得韵致天然的一份从容和淡定。年近不惑之年,陶渊明写出了那篇影响了后世千百年的自传——《五柳先生传》。说是自传,他借以“自况”的五柳先生形象,又完全是针对门阀制度塑造的。文中,他用淡然豁达的笔触一遍遍否定地位的显赫、门第的高贵与资产的殷实,恬淡高远的背后,也不乏戏谑与激愤。试问,在两晋时代能够超脱世俗、鄙弃名利的文人,又有几人呢?世事纷乱,潮起潮落,陶渊明那颗细腻柔软的心在滚滚红尘中被磨砺了一次又一次,他却依然坚守着那一份淡然。人淡如菊,当真如此。
陶渊明其人醇如酒。陶渊明爱酒,痴爱。当他自嘲似的说着自己“性嗜酒”时,你看不到一个因为身处东晋末年而需要忍受更深寂寥的隐士,你能看到的是一个鲜活的、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印象深刻的是《宋书·陶潜传》中对他的记载:“潜若先醉,便语客:‘我醉欲眠,卿可去。’”我不知道需要怎样一份率真豁达才可以使他为人至此。人人皆知陶潜率真放达,狷狂之至,可爱酒成痴也让我们看到了他不加掩饰的无奈和悲哀。这个不折不扣的酒徒离不开酒,他对生命的深邃洞察力让他看得清前路的苦涩孤独,也看得清他所深爱的这个世界中有多少劳苦人民在痛苦挣扎着。他是隐士的代表,却并非完全不问世情,他同情着,他关心着。可现实不允许他的慈悲,他对一切都无能为力。
于是他逃了,逃回田园林间,他返璞归真,他逃向了灵魂的彼岸。他只是找一片净土安放他在污浊尘世间无处安放的理想罢了。就如他在《归园田居(其一)》中写的那样:“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这现实是个牢笼,于是他选择归隐自然。泥土的芬芳让他感到安心悠然,鸟儿的鸣声在他听来比别有用意的恭维动听百倍。于是他终于解放了思想和心灵上的束缚,得到了生命的淡和静。难的不是偶过菊边,而是此生皆醉心于菊。因此他远离了尘世中心,却永远地站在了精神的高峰上。
这里是二十一世纪。
我们的身体里流淌着中国人的血液。可是否依旧有人悠然赏菊?
我们生活的年代自然比东晋要和平幸福得多,可论起喧闹,怕是比东晋有过之而无不及。在这个市场经济的时代,人人皆追求自己最大化的幸福,私欲似乎没有节制地放大着。有多少人为了追求表面的浮华而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太多人忘记了,社会和谐的基础是人与人之间的和谐,而人与人之间和谐的基础是个人身心的和谐。物质被放大的同时,如果精神没有达到相应的境界,怕是也达不到真正的幸福。也许最关键的一点是清楚自己要什么吧,有得必有失,陶渊明选择田园便注定远离繁华。他身上追求自由和谐的精神,对于我们建设和谐社会,对于挽救现代人的心灵危机和信仰缺失,都有着相当高的积极意义。他教会我们,名利永远代替不了精神的满足。即使时代不同,陶渊明仍是我们永远的精神坐标。
千年已逝,我的目光终究穿不透那疏疏落落的东篱。也只能和着悠悠酒香,遥遥望着菊花丛间那一抹似乎永远不会苍老的身影,不知因何而醉。
穿过千年时光,越过滚滚红尘,他离我们,依旧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