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金

话说那也是一个七夕的夜晚，天气没现在这么热，我走在路上，看着人群，摸索着口袋里最后的几枚硬币，盘算着怎么度过这最艰难的时刻。身上没钱了，手机停机了，房子因欠费被房东赶出来了，出来的同时还忘记带出自己的行李，然后在这陌生的城市里举目无亲，估计死了也没人知道吧，我当时这样想着，不禁愤恨起整个城市来，所以我对陌生的城市直到现在都抱有很大的敌意，大致就从那刻开始的。正当我思考着是睡桥洞还是睡公园的时候，有个改变我一生的人出现了。她是这样说的，可能确实对我有一定的影响吧。
事情的经过大致是这样的，如果这个故事可以像糗百里面割一下的话，上一段是我的状态，而这一段就是故事的经过了。之所以选择向她借电话向家里求助的主要原因是，她看上去比较好说话，不会引起无谓的猜想，我是这样打算的，虽然我长的不咋地，但是要是和她配对的话我感觉还是绰绰有余的。恩，她长相很险恶，右边的脸颊有一段很大的烧伤，整个脸就这样毁容了。虽然身材不错，呸，请各位看官原谅我的饥不择食。我是个丑陋粗鄙的人，所以以我本人为参照我推测所有相貌丑陋的人都有颗赤子之心，而且看到她感觉比我还丑我更有种莫名的亲切感，特别是在这陌生的城市里，我连忙上前，脚步欢快的快跳起来了。“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手机能借我打个电话吗？我手机和钱包被偷了，想打个电话给家里。”脱口而出的谎言，夹杂着焦急的情绪，伴随着理直气壮的动作，如果诈骗不犯法的话，我觉得我绝对是诈骗界的一名冉冉升起的新星。她果然掏出她的手机递给我，我兴高采烈的拿起手机一按键，里面传来的声音让人一阵蛋疼“对不起，您的手机已经欠费停机，请及时充值···”
一栋70年代的居民楼下，我摸索着扶梯前进着，一边感叹这栋楼的破旧，一边感慨这个世界上像她这样的好心人不多了。“到了。”她这样对我说，然后把我领进屋，我打量了一下整个房子的环境布局，好为万一发生房屋坍塌时候逃跑规划最佳路线，整个房子的墙壁上全是黑黑的，好像被火烧过一样，地上瓶瓶罐罐的摆满了不知名的东西，而有股刺鼻的气味从厨房的方向传来，我跟着她的脚步，打量了下房间，感觉很不满意，但嘴上却笑着说：“房子不错，就是稍微小了点，不过一个人住已经很宽敞了。”她木然了一会：“你就住这间吧。”她指了个房间给我，“那间原来是我的房间，已经很久没用了，你就住那吧。”我点头称是，人在屋檐下，其实只要你给我地方住，你让我睡客厅都没问题。我这样想着。
躺在充满浓烈刺鼻气味的房间里的木板床上，撇了撇鼻子，感觉到很庆幸，毕竟在大街上借电话借出来个住的地方已经很难得了，更难得的是当我倒出真相时候她居然打算长期收留我，她说：“你可以帮我的忙，我提供给你食宿，虽然可能不是很好，但你只要每天帮我一两个小时就够了，不是体力活。”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一觉醒来，天已经是大亮，只听客厅里面乒乒乓乓的响，我打开门，刚好看见她从一个易拉罐里往另一个易拉罐里倒颜色透明的液体，然后又拿起另一个瓶子往里倒，最后不知道混合了几瓶，她把这些都倒进一个大的脸盆里，我一直看到她做完这些，然后才敲了敲门，说声：“早啊。”她没理会我，拿起筷子开始在那盆里搅拌。搅拌了一会，然后她才抬起头说：“早啊。帮我把这些空瓶子罐子放到阳台上去可以么。”我点点头，帮忙收拾起罐子来。收拾完罐子，我看她还在那搅拌。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你在干什么？”
“炼金。”
“啥？”
“炼金。”
“这些玩意可以炼出金子？”
“可以。”说着又埋头搅拌去了。
我突然感觉昨天来这边是个错误，精神病人的状态很不稳定，恩，杀人还不犯法，也就是说我死了也没有赔偿。这样思量着，发现她突然盯着我看。
“我不是精神病。”艹，我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
“我可以炼出金来的，相信我，我会成功的。”她这样对我说道，眼里满是希冀。
“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说。”我弱弱的反驳，“除非你那些液体里含有金元素，通过置换可以···”
“没有。”她一口否决了我所学过的化学。
|“那请问我需要做什么，如果我想留在这里的话。”我感觉争辩下去没有意义，这里可以参考三七二十八的故事，于是我转移了话题。
“你就帮我去那边的化工园区当保安，这样就好了。”
“啥？不是说两三个小时么。”
“嗯，你每天只要帮我做两三个小时就行了，其余的时间你在上班。”
我不打算和一个精神病争论了，不过既然都这样了，那索性问到底吧，“为什么我要去当保安？”
“那边的化工厂，有很多原材料厂家会送样品过去，都是放在门卫那边，让门卫转交给实验室的，你帮我弄点回来就好了。”
“有具体的要搞到的化学试剂的名称么？”
“没有，你随便弄吧，我有个完全成功炼金的方法，但是我不想用，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代替的。”
“能炼出多少黄金？”我不无嘲讽。
“很多很多。”她这样回答。
算了，纯粹当看个热闹，去当个保安什么的也不错，只要人家要我的话，反正就吃吃玩玩，混混日子什么的，不是很多小说的主人公都是个保安么。我这样安慰自己。
于是我就这样幸不辱命的上班去了，她则每天在家里捣鼓那些玩意，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有被饿死，好像每个月都有人固定会汇钱给她，不过这个世界上奇怪的事情特别多，不在乎多她这一样，我这样想着。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终于熬到了发工资，很是开心的我则弄了两瓶小酒，这就是生活啊。我不无感慨，第一次拿到工资呢，我以前一直为怎么养活自己而发愁，直到拿到打了一个月酱油的薪水，我才发现活着也是很容易的事情。回到家，她已经把饭菜摆在桌上，说实话，她的厨艺竟然还是可以的，最起码我吃起来感觉还是不错的，虽然厨房被她拿了当实验室，但她也没犯些把滑石粉当淀粉之类的错误，我如今很好的活着就说明了这个问题，借着酒精的麻痹，我壮了壮胆，夸了她句：“你真贤惠，谁娶了你好福气。”精神病也是需要安慰的嘛，我一直这样平等的对待生物。她听了我的话，并没有表现出我想要的那种惊喜，只是一言不发，盯着我看，看的我发毛，她的手突然抓住我的手，我有点醉，挣脱她不开，或许内心并不想挣脱，借着灯光，突然发现原来她脸上的烫伤并没有那么可怖，反倒添了许多真实。“你真美。”我这样说着。
“以前很多人这么说。”她突然接话。
“可以想象以前你多么清秀。”艹，我在说什么啊，我想打自己两耳光。
“谢谢。”
“不客气。”我拉着她的手，站起身，脚步晃荡着打翻了几个瓶子，那难闻的液体沾湿了我的裤脚。
“你醉了。”她这样说。
“酒不醉人。”我争辩。“要不你送我回房间。”
“好。”她坚定的说，但我却感觉她的手在发抖。
刚回到房间我就把她按倒在床上，我没有开灯，不想影响自己的性致，我左手抚摸着她的胸脯，右手搂住她的环腰，嘴唇探索她修长的脖颈，渐渐向上吻着，捉摸着她柔软的朱唇，迷醉于她舌尖的甘甜，突然间，仿佛她变的如此美好，身上的气味也渐渐的感觉迷人，我清晰的感觉到她的身子僵硬了会，然后有柔软了下来。
一夜荒唐。
我自己都想杀了我自己，酒真不是个好东西，要是个漂亮点的就罢了，但现在所有的美好都在光照下幻灭了，那狰狞的烧疤，不修整的长的鼻毛，略微泛黄的牙齿以及懵醒睡眼下的眼屎···
更荒唐的是现在她躺在我怀里，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想吐怎么办，给我垃圾篓啊，垃圾篓。
她说这是她的家，她出生的地方，后来一场大火夺取了她父母的生命，还烧毁了她的容貌···
多么老套的故事啊，我感慨到。“那你为什么要炼金呢？”人类的好奇心可真该杀。我不知觉的就接话茬了。
“后来有个奇怪的人，他对我说要是能找到成功炼金的方法，我就能成功，那样我活的就有价值，我会受到万众瞩目，以前鄙视我的人都会喜欢我。但是现在我感觉不需要了，喜欢我的人有一个就够了。”她这样说着，头还往我怀里拱了拱，仰望向我，眼神里充满了希冀。
我笑了笑：“我也希望你万众瞩目。”
她刚要高兴，眼底却闪过一丝悲伤：“我也这样希望的，我不该迷失在这样的小幸福里。”
说着她挣扎的站起来，穿上衣服走了。而我坐在床头，不停的拍脑袋。
之后的两三个月，我们都一句话没有，直到有一天我下班，她在门口拦住我说：“我以前说过我一直在找可以替代的炼金的方法，我好像找到了，但是我不想把他留给你。”
“那你带走他吧。”我如是说。
“那你要重新找地方住了。”她说。
下逐客令了么，我这样想的，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会相信那个告诉你炼金的人，而且我看你没有收入，你怎么活下来的？”
“我亲眼看到的，另外，我的生活开支，都是我父母的遗体。”她这样说着，“以后你会明白的。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我们一家的追求是正确的吗，好像你很不屑一顾。正是这样我才把你领了回来。”
“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既然有人证明了，那你再证明肯定没有意义不是吗？”
“不是，我和他们的目的不一样。”
“和谁？”
“我父母。”
“他们证明什么？”
“成功。”
“你呢？”
“歧途。”
我笑了笑，摇了摇头，表示不懂，头也不回的走了。
当天晚上，我在厂里的宿舍，突然看到原来我住的那栋老式居民楼燃起熊熊大火，一阵一阵的风吹过，泛起好像阵阵的金花。我连忙起床，跑到那楼下，楼下已经围满了人，我看到火从她的房间里面喷出，是不是该上去呢？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这想法真荒诞，我心想，然后我转身离去。
不知道又过了多少天，我正在值班室无聊，一个成功人士模样的人突然找到我：“*先生么。”我受宠若惊，连忙站起身来，“我是，什么事情。”
“哦，是这样的，我负责把一位小姐的遗物整理给您。”
“遗物？我好像没有亲戚死亡啊。”
“这我就不清楚了，她就这样交代的，根据她的描述，应该是您本人没错 。”
“哦好吧，什么东西？”我有点好奇了。
“请随我来。”然后他竟然带我来到那座发生过火灾的小楼，然后带着我小心翼翼的上楼，他推开门，一片焦黑。
只有一座金色的塑像站在窗口，好像在看楼下，那金色的雕像竟然是她的样子，雕像上的她完美无瑕，表情安逸，一手扶窗，一手放在小腹上，小腹微微隆起。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再看那雕像的眼神，却没有我希望看到的对这世间的一丝留恋。
艹，一坨金子做的雕像而已，有什么好伤心的，我这样想着，想着，却止不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只好努力的不让它掉下来。
十二缘——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