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们还年轻

题记：初恋是美好的，也是苦涩的，能与初恋情人终成眷属，固然美满；但自古至今有情人终成眷属者有几，能与初恋情人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也是一种境界。

前些日子，和初恋的女友在朋友的宴会上不期而遇。尽管事先无数次设想过见面的情境，也想象过各种重逢时要说的话，而真的见了面却派不上用场，有几分局促、几分尴尬。一切都在想象中：岁月的风霜，已经剥蚀了相互青春的容颜，眼角的皱纹，两鬓的银丝，告诉对方，我们都不再年轻！是啊，光阴的年轮竟然悄无声息地碾过了二十多个春秋！可年轻的往事，却难以忘怀，我的思绪不禁飞到了遥远的从前……

那是80年代中期，刚刚开放的年代，闭塞的乡村，我们都是清纯的年龄。我在乡村的一所中学教书，她在学校附近的一个苗圃工作。我们相识不是刻意的，偶然在乡村的小路相遇，几次在农村露天电影场巧遇，也许这就是缘分，我们走进了对方的视野。我们开始避开人多的场合，只想两个人呆在一起聊天、说话。工作的空闲，她来我学校坐坐，我去她的单位聊聊，是吃饭的时候，就在对方的食堂吃顿“大锅饭”。学校和她的单位之间有一条小渠，我们最喜欢去渠边散步，听着小河水流的声音，看着岸边的垂柳，互相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聊到哪儿算哪。谈朋友、谈天气、谈理想、谈家人、谈过去的童年，就是不谈情感，也没有说过取悦对方的话，也没有任何过份亲密的举动！我们在不知不觉间开始了初恋，很快坠入了情网！春暖花开，我们共享大自然的绝美；秋意盈然，我们共赏夕阳的壮丽，一切东西都是那么地美好，简直就不知道在世间还有烦恼二字。初恋的感情真的是人世间最纯真、最无法形容的美好事物！

没有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没有歌吧舞厅的缠缠绵绵，可我们的感情日渐加深，我们期望这份感情能开花结果，有情人终成眷属。然而事与愿违，接着发生的一幕幕，彻底打破了我们的幻想。

她父母知道了我们的交往后，横加干涉，理由很简单，像我这样一个农村出来、又在乡下教书的穷书生，既没“经济基础”，又没有政治前途，门不当户不对。我们的恋情被罩上了阴影，我们的约会只好转入“地下”，年轻人本该光明正大享受的权利，我们像“偷情”似的享受着“地下恋情”。

纸是包不住火的，她的父母很快知道我们还在继续交往，为了割断我们的关系，干脆把她调回她家附近一个单位上班。恋爱中的男女，距离不是问题，“神马”都不是问题，尽管那时交通、通讯都不发达，我们仍然暗中偷偷摸摸交往着。多少次，我们俩相坐无言，面对家庭的压力，她只有默默哭泣暗自流泪；多少次我们说好分手，甚至试着去接纳新朋友，可一个电话或一次见面，我们又重归于好。我们就这样热恋着，快乐着，也痛苦着！

也有朋友到她家做她父母的工作，可她父母固执己见；也有好心的同事出谋划策：干脆生米做成熟饭，煮熟的鸭子看她往哪飞！我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我们有七情六欲，我们也有过青春的萌动，但那年月，我们都很单纯，很传统，一直痴守着到结婚那一天再彼此奉献的约定，我们始终没越雷池半步，把男人女人最珍贵留给了自己后来的妻子和丈夫！

到了80年代末，我们已进入大龄青年的行列，守着这份无望的感情，我们都很累，我实在没有办法再继续面对她无助的眼神和伤心的眼泪。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我们再次坐在一起，她含泪倾诉着心中的痛苦无奈，泪眼朦胧中，我忍泪告诉她，今生无缘执子之手，与之偕老，那就等来世吧，来生让我们牵手一生，厮守一辈子。她听后哭着跑走了，那天我喝的大醉，大哭一场，为我们几年的恋情彻底画上了句号。

初恋总是没有收获，总是留下凄美的结局。

不久，她在父母的安排下嫁了人，我也娶了现在的妻，我们各自沿着自己的生活轨道运行着，为了不打扰对方的生活，我们没再联系，也一直没有见面，然而，初恋是一个人成长的第一次感情经历，总是难以忘怀的！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有“精神出轨”，回忆起我们从前的点点滴滴，想起那个曾经让我牵肠挂肚的女孩……

“还好吗？”“还好！”我们再次面对着面坐在一起时，我们的谈话并不流畅。岁月若太阳底下的黑咖啡（一种冰激凌），被火辣辣的日光层层剥离，最终给我们以沧桑的痕迹。物是人非，谁也无法“穿越”到从前，20多年发生的事太多，彼此间变得尴尬无语，竟然无从说起……我知道这顿饭肯定酸酸的，于是借口有事，起身向她告辞，她送我出来，叮嘱我：我们都不年轻了，要保重身体！我点头说是，心头泛起莫名的滋味，不忍再回头，我知道背后那双依然没变的眼睛……

听说那天她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