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丢弃的文学梦
没有上过大学的我,从小就有个文学梦。那年我还在上中学,被学校选派去县文化馆听地区来的方英文、鱼在洋讲文学座谈课,那个时候对什么都很朦胧的我才隐隐约约懂得了一丁点文学,便稀里糊涂的做起了文学梦。
十八岁那年,第一次踏上西去的列车,我换上一身橄榄绿军装走进部队,在部队艰难的摸爬滚打,我始终没有忘记我的文学梦,《解放军报》成了我的良师益友,是我枯燥生活的精神粮食。训练结束后,我总是沉迷在那些朦胧诗中打发时光。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参加了《作家之路》的文学培训班,在老师的指点下,我的几篇诗歌在刊物上发表了。收获的喜悦增加了我对文学写作的信心,从此如醉如痴的爱上了文学写作。
在部队第三年,我被连队作为考军校的苗子培养,特许不参加军事训练,整天关在连队的图书室里学习,文化课底子很薄的我很清楚自己考学的把握,在那段学习的日子里我偷偷爱上了看外国名著。父亲从老家寄来八百元钱,让我作为考试的费用,我自知考军校无门,索性买来一台照相机,开始学习摄影。
回到老家后,我依然爱着自己的写作,闲暇时间我就读书、看报,推敲诗歌里的文字、散文里的句子,半夜里想到了几句经典的语句,马上翻身起来写在本子上,桌子上总是常备一本不厚的专用稿本。那些年电脑不算普及,不会电脑打字,总是要在稿纸上规整的写好,拿到镇上一个很远的打字部,交上五元钱,打印、排版、留稿,打好的文章装进信封寄到各家编辑部,常常会因为信件超重另补贴邮票,稿件投出去后,剩下了漫长的等待,也常常是石沉大海。就这样不断的写着,奔跑在打印部与邮局之间,时而收获到文章发表的喜悦,拿到微少的稿费,脸上会洋溢着一种得意的自豪,这份精神的口粮支撑着我一直在坚持,从诗歌到散文,从散文到小说,从新闻报道到舆论杂谈,我的文章在省、市、县刊物上发表,使我的写作水平成熟了许多,进步了许多。
抗非典那年,我的一篇抗非典小说在《商洛报》上发表,不常读报纸的一个朋友无意间看到我的小说后打电话问我,报纸上那篇文章是你写的吗,我说是我写的,他说你一个粗人连大学门的方向都不知道朝那开还能写这玩意发表,我笑笑说写的玩玩。从此我这位不爱看报的朋友喜欢上了看报,总是关注上面有没有我的名字和文章。有一次,我的散文《我是牛》在报纸上发表,被一个战友的父亲看到了,我去战友家玩的时候,战友的老父亲拉着我的手说“你是牛,真牛!加油啊!”,从此我再去他家,他不再叫我真名,直接喊牛,听这种称呼我也倍感亲切。
后来我在单位被提拔成小领导,办公室里配备了电脑,工作学习更加方便了。但整天忙于政事,各类应酬和家庭琐事互为缠身,精力疲惫了,人也不自觉的变懒了。再后来电脑和手机都普及了,互联网的飞速发展,人与人之间少了信件问候,多了朋友圈上无聊的惊扰,被网页上丰富内容扰乱眼睛的人们闲置了报刊杂志。我学会了电脑打字,学会了排版,不再去打印部,也少了光顾邮局。偶尔在QQ空间写点心得,在微信上发发牢骚,昔日的诗歌、散文、小说渐渐远去,网上的精彩小说压制了脑子里的灵感,生锈的文学梦不再是梦,暗淡无光的笔杆丢失的乱七八糟,心里的浮躁应酬着不安的心,彻夜的玩电脑玩手机虚度着一年又一年的光阴。
十多年过去了,在仕途上不济的我没有了往日的写作灵感,没有了投稿后的等待,没有了刊登上的激动,没有了收到稿费的喜悦。生活还得继续,空虚无法填补。会了电脑,却不会了写作;会了牢骚,却不会了投稿,记住了享受安逸,却忘却了那份精神口粮。失落后的自责还是让我拿不起笔,不知道写什么,迷茫在这浮躁的时代,静不下心来,却静下了笔。这是我的悲哀,也是我文学梦的悲哀。
一个午后,我登上单位对面的那座高山,望着连绵起伏的青山,头顶是一尘不染的白云,与远方的河流组成了一幅天然的画卷,真美啊!沉思许久,我想用诗句来赞美眼前的风景,可空洞的脑子却想不出一句词语。我静静的站在原地,回想自己走过的人生历程,年轻时候的那份执着和不惑之年的迷茫形成了明显的对比,丢失笔杆的生活除了空虚还是空虚,没有梦想的梦总是找不着前进的方向,这多少年来我一直用破罐子破摔的态度麻醉和欺骗自己。
清爽的凉风从头顶吹过,我敲敲久违不用的头脑,反思着自我,是不是该清空心灵的垃圾,给灵感杀个毒了。回到办公室,我找到一叠方格纸,揉一揉手腕,拿起了久违的笔。人生中厮守到死的东西不多,守不住的就留下,留不住的就放手。但是能守住的东西为何选择放弃呢?就像曾经丢弃的写作,它是支撑你前行的梦想;它是你饥饿后的精神口粮,它是一生无可替代妙药良方。我不能再消沉下去,即使写不出好的文章,我也要和年轻时的梦想一起终伴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