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是闲出来的
陌上赏花,月下听琴,花间独酌,风里闲步。人生得一闲字,便是得了禅的真谛。心闲了,人就雅。成佛成仙,其是就是修的一个闲字,气定心闲,心无一物,了无牵挂,仙与佛还得向你学习。这人怎么就这么闲啊,超越于仙佛之外,那会是什么人呢?
散文,散步时说的话。悠闲自得,东转转,西游游,赏花,看风景,闲聊。走一走停一停,看见喜欢的驻足细赏,如一个看破世相的禅者,如一个运筹帷幄的智者,如一个超逸尘外的隐者。白鹭沙鸥,不为人留;闲云野鹤,自在逍遥。
散步宜慢,此刻什么都放下了。不为名利,不为赶路,不为生活奔波。如若心中有其中任何一种便不会气定心闲。心无静气,便会脚步慌乱,失去了淡泊坦然的风度。散步当如白鹅,优雅从容不急不徐。王羲之的天下第一行书,就是从白鹅那里学来的。
闲,让人高贵。心闲的人,不贪嗔痴慢心无俗念。文字自然就如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亦如世外高人陶渊明般,不为五斗米折腰,东篱采菊,南山牧心,谁也无法束缚与他,自然高贵了起来。高贵者,不是因为富有,而是因为放下。
贪婪者即使富可敌国,依然在心里上是个穷人,不然为什么贪呢?因为他觉得还不够。放下的人即使一无所有,但是心里上是一个富翁,因为他什么都不要,一切都已足够。竹林闲步,你是富人,还是穷人呢?
人贵有林下之风,字贵无烟火之气,画贵有气定心闲之态,文贵无欲无求之意。做人不恋红尘,就不会被有权势的人锁起来奴役。写字,作画,写文,只为消遣,只为我手写我心我心任天然。不想得名不为谋利,不想着从字画诗文里掉下些铜板来,其作品自然变得高贵,如禅者一般站在了灵魂的高处。
名家书画和赝品,其实懂行的只要一眼就能认出,品质的低劣与卓越其实相差万里。每一幅作品里都有一个灵魂,灵魂里内在的高贵与闲是任何人也模仿不了的。文人的文字只要扫一下就知道境界的高低,因为每一篇文字里,都有一个灵魂。
你模仿得了他的作品,却模仿不了他的灵魂。世俗的充满贪嗔痴慢的灵魂,文字有一股浊气,一眼望去,黑雾一般袭来头昏眼花。超逸的有一颗纯净质朴之心的文字,可以把人带入天堂升入净土。
人生,艺术,最终比的不是技巧而是境界。境界的高下,直接决定了人品的高下,人品的高下,直接决定了艺术品的价值,因为灵魂融合在艺术品里。
把艺术人生玩到最高境界的,大多是悟道的人。柳宗元、刘禹锡、苏东坡,看破官场争斗,摆脱功名利禄的束缚,在青山绿水中涤净了灵魂,人品文品都上了一个境界。
早上读南北朝郦道元的《三峡》,不禁暗暗称奇。其文曰:
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不见曦月。
至于夏水襄陵,沿溯阻绝。或王命急宣,有时朝发白帝,暮到江陵,其间千二百里,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
春冬之时,则素湍绿潭,回清倒影。绝巘多生怪柏,悬泉瀑布,飞漱其间。清荣峻茂,良多趣味。
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涧肃,常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故渔者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古人文字就是简洁,一句顶数句,写山只一句,数百里连绵巍峨,重峦叠嶂,难见日月的一线天,便鲜活起来。写水只几句,千二百里三峡之水,奔如雷电,急如疾风,清澈透亮,倒影如画,泉悬瀑飞之态跃然眼前。
直至林寒涧肃,高猿长啸,空谷传响,哀转久绝,余韵袅袅,叹为观止。多一字为多,少一字为少。放下所有纵情于山水之间,其实事实也是如此:只有一颗与自然融为一体的闲心,才能写出如此文字。
下课,放学。中午在店里吃过十元一盒的快餐,好不快哉!晚上也不要吃了,只管写文。一天少吃一餐,真是多了好多闲暇。一盘快餐几杯水用罢,到职业技术学院的园林深处一卧,做神仙去了,这是我常干的事,我喜欢这样随地一卧,让天地消失。
这样子人来人去如若无人,只管鼾声如雷,除了禅者何人能为?只见桂花飘香绿树蓊郁,小池波光潋滟,鱼游蝶戏,虫鸣唧唧。好一个世外桃源,可来此享受的又有几人?
我却是这里的常客,人生难得一个闲字,闲在心。采花弄蕊,夹入书本藏进衣袋,整个人便香了起来。桂花树下寻一草地,仰躺静卧枕书而眠。仿佛置身于郦道元的《三峡》之中,又仿佛置身于陶渊明的《桃花源》中。梦幻与现实在此重叠。看阳光在翡翠一样的叶子见开成一朵金菊,任桂花静静地开闲闲地落,任桂香透进肌肤流淌弥漫。身子究竟在三峡还是在桃源呢?心空无一物,只静对这美丽的园林里的百年老桂。桂花开得真盛,一簇簇,金黄的,满枝桠,从地面往上看,犹如盛开的菊花丛,繁盛到了极点。
桂花树下,就是一条鹅卵石小路,三五成群的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打情骂俏,哈哈大笑,高声喧哗着走过,时而摘下一点桂花,就在我身边。这些喧嚣对我来说,犹如绝美的梵音,于千万人中如处无人之境。我比大街上的乞丐还卧得潇洒自在,天地之间除我之外,根本再无一人,一人静,一人净,一人闲,一人清欢。
文:性淡如菊QQ171918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