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
夜幕重重拉下来,小村陷入一片灯火里,可是再也看不见房屋的眉脸。狗狂吠起来,期间夹杂着人的吵嚷声,这是女人的男人回来后的第二个夜。一时,女人家四周的人家的灯都亮起来,街面上更显黑的特殊。男人支足了嗓门坐在屋里炕上喊,屋门大开,这是女人摔开的,不知女人去了哪里,孩子的嚎哭表达着他们的无奈与恐惧,三个孩子三下,院门口,院中和屋门口的台阶上,形同夜里遭袭母鸡呵护下的雏儿,凄凉的夜风在清雪里饱饱沾过,不怎么大却冷的唬人。
其实女人并没有走多远,邻家的墙西是一个空场,有人利用最北角做了场院,女人就站在场院的门口,用足够的视角看自家的院子,此时她的泪被夜风吹干,气恼好像也淡下去了一些,此时男人把最小的女儿从台阶上揪住向回拉,小女儿拗执的向地下躺,男人嘴里骂着把孩子揽入怀中踉跄地闯进屋里去了。狗终于没得可吠,周围一下子就陷入固有的宁静。倔强的大女儿还站在门口,她还没有足够的胆量闯进夜的黑幕里寻找出走的妈妈,但还不甘心就这么把妈妈一个人丢在外面。三个孩子都对妈妈好,女人能体验得到。男人一年里回不了几次家,拉扯孩子是自己每日甚至一生最重要的事。
这时,男人扯着酒后沙哑的嗓子喊大女儿回屋,随即狗儿也叫起来,大女儿哭着答应但没有动地方,男人拉了已站在屋门口的二女儿气呼呼踅回屋子。女人也着起急来,大冷天别冻坏了孩子,她想回去,但终于没有动,他真的该好好较较劲了,这么稀里糊涂真的不行。风言风语的听说自己的男人在外养小的,自己也争取带着孩子和男人一起外出,可终因男人的阻拦;孩子上学;新建的房子院儿舍不得扔为由而动弹不得。男人又哗啦打开门,晃晃荡荡地走出大门口,把大女儿拉回屋。“哼!这还差不多”。女人用说不清的语调嘀咕一句。这回外面的灯都熄了,屋里的灯格外明,这是一次难得的欣赏,女人想着,在男人不在的日子里,一到天黑女人就把大门拴好,蜗居在屋里看电视,明亮的屋子看外面,外面黑的没有诱惑,而现在这黑暗里她的明亮的屋子却给她无限的精神上的温暖。狗不再叫,周围只有徐徐夜风下干枯的蒿草相互厮磨的声响。女人打了个寒颤,但不能回去,回去就等于失败,失败了,男人更不拿自己当回事。他抬腿从撒野牲畜撞开的墙乍迈进场院里,寻了一个桥麦秸垛,扒开表面的干雪,把后背和屁股埋了进去,冷立刻减轻了许多。她的气愤又涌上脑门。三个孩子的父亲还有心在外养女人,哎呀,真不知愁!虽说自己缺少姿色,做事有些拖沓,但有儿有女的日子,自己里外一把手,也算对得起他。可恨的是他回来待不了几天,但每天都喝的大醉,家里事一点儿不过问,自己的病这些年也累积了不少,再者说女人不对男人翻翻旧账怎么体现出女人需要男人,矛盾就出现在这里,今天天刚黑透,女人收拾好一切坐在炕上对着躺在炕上翻来翻去的男人数过去的事,结果男人恼了。两个人对吵起来,男人摔了几百元的手机,女人摔了身边的一只花玻璃杯。男人总不服气,气的女人离家躲了起来。起初的想法是永远离开家,接着是想到孩子,决定还是折磨他让他找半宿。
冷又一次袭上来,她站起身。自家的灯还亮着,小女儿大概睡了,二女儿应该写完作业了,男人一定斜倚在炕梢的屋墙上心不在焉地看电视。唉,这些事为什么摊在自己的身上。女人想着又回到刚才坐过的地方,这次总也冷。她不能离婚,这不是一次想,因为在政府工作的表姐说,她去学校督导工作时一项调查让她吃惊,每个个班上单亲的孩子就有好几个,父母各自享受新婚,孩子寄居在爷爷奶奶那里,得不到正确的教育,孩子心理畸形……一向疼爱孩子的女人放弃离婚的想法,宁可自己吃亏也不能亏了孩子,这一想法让她把这名存实亡的婚姻维系了好几年。想到这,女人站起身来向场院外走,他要回去,那是她苦心营建的家,那里有她用心血拉扯的孩子,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男人不在家既成事实,为了孩子,自己就认了。夜应该很深了,村里没几家还亮着灯的。
女人开门进屋,大女儿愣愣地盯着自己,两个小的趴在炕上沉睡,男人红着脸,眼神里满是歉疚。睡觉!女人愤怒的命令。三个人一起动起来,很快女人家的灯也像闭了眼般地熄了。不久屋里男人的鼾声响起,还睁着大眼的女人仍沉浸在久违的幸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