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小燕子

我家的小燕子

树寿兵

记得儿时在我家堂屋的正梁上总能看到泥筑的燕子的窝，这里既是我的家，也是燕子的家。

每当春渐暖花初绽的日子，桃花吐着粉色，菜花露出蛋黄，燕子也三三两两地“飞入寻常百姓家”，在原址上重新筑巢。据老人传，燕巢会生一种个头小小的燕蛇，故上年秋天燕子南飞后，母亲就将旧巢拆了。巢的毛坯是紧贴着横梁呈四分之一球体状开口向上的泥窝，是我家的燕子和前来帮忙的几只友燕一起，用嘴衔来的泥掺着草茎以唾液调和沏成，内部以细软杂草、羽毛、破布等装饰，还点缀几片绿叶。巢正对着堂屋大门，出入非常方便。

安家后约一个月，四五只雏燕，头比身子大，拼命地张着那镶着黄边的大嘴，比头还要大，等着燕妈妈叼着昆虫来喂食。约三周后就可以试飞了，跟着妈妈练飞翔，学觅食，为单飞作准备。“一身乌黑光亮的羽毛，一对俊俏轻快的翅膀，加上剪刀似的尾巴。”正如小学课文上的描述，一只只活泼机灵的燕子像邻家的小姑娘初长成。微风中，阳光下，燕子冲向高空，“嗖”的一声，已由这边的稻田上，飞进那边的柳树里了；狂风起，暴雨前，燕子掠过湖面，剪尾、翼尖或是嘴角偶尔沾了一下水面，湖面起了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房梁上，泥窝口，三五只燕子点头翘尾呢喃细语，述说着一天劳动的收获，与小主人共同分享彼此的快乐……再过约一个月，第二窝两三只雏燕传来唧唧的叫声。等他们能单飞后，秋风已起，该举家南飞了。

燕子在家时，从来没有打扰到我们的生活，桌上我们的食物，它也从来没有偷袭过，总是轻轻地回来又轻轻地出门。只是落下几滴燕粪，让我们惦记他们的存在。屋前，那电线杆上撑起的五线谱上跳动的音符，伴着他们轻盈的歌声，成为我儿时最美妙的记忆。

约十来岁时，我因为好奇于一窝雏燕在头顶热热闹闹，找来一根长竹杆捣坏了燕巢的一角，一只雏燕随泥块落下，随即就摔死了。燕妈妈回来后，感觉有寄人蓠下的凄楚，喂大其余的幼仔，南飞后，就再也没有回家。直到现在，老家的房子还是老样子，时刻为我家的小燕子敞开着大门，并没有像其他的邻居那样，新农村翻建起全封闭型的新楼房，燕子根本没办法回家。可是，我家的小燕子自那次幼子夭折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家。

这次回老家，七岁的儿子问燕子的家在哪里，他爷爷意味深长地说：“如今，不但百姓人家盖的房子回绝了燕子的栖身之所外，田野里的庄稼也在农药呵护下成长，燕子也失去了他们捕捉害虫的本职工作。”此时，我陡然想起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更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春天又到了，燕子也快回来了。

2012年２月２９日　早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