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胸膛里的爱，只多不少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曾和我一样，无数次的在父亲背上趴着睡去，放学的路上、去医院的路上、被欺负后带着满脸泪痕的回家路上....

小的时候，总觉得父亲是最厉害的，他会的东西好多好多，他能把我放在脖子上骑大马；他能帮我把堆满东西的桌子抬起来，让我去捡起角落里的小人书；他能似乎不费力地把我抱在怀中，让我在怀里撒野；他能在我不开心的时候，用一块糖就把我逗笑。

那个时候，爸爸就是心目中无所不能的人。

我眨巴着眼睛问爸爸，我有一天也能像爸爸这么厉害吗？爸爸揉着我的脑袋笑着说：“等小阿谨也当爸爸后，就能这么厉害了！”

这是我记忆中最深刻的一句话，年幼的我还真的以为只要当上爸爸嘴中所谓的“爸爸”，就会很厉害，至少会像爸爸一样厉害、无所不能。

随着岁月流逝，我从幼稚开始成长，却发现，爸爸懂得事情越来越少，我懂得的事却越来越多，爸爸会做的事情越来越少，我会做的事情越来越多，我不再用仰视和崇拜的眼光去看待这个男人，因为，他不再是我心目中那个无所不能的爸爸，是的，他不再无所不能。

“爸，陪我去踢足球吧！”

“我不会踢球，还是你去吧。”

“哼~真差劲，别人的爸爸都会踢！”

“爸，这道题我不会做！”

“噢，这题我也不会，要不明天你问问老师？”

“我才不要，别人的爸爸都会做，就你不会！”

“爸，你知道凯文·加内特吗？特帅的那个大个子！”

“加内特？是踢球的吗？”

“算了，我简直和你没有共同语言！”

“阿瑾，你怎么又和别人打架了？”

“你管的着吗？”

慢慢地，爸爸这个词在我的记忆里，更多的是他一气之下打了我一耳光；是他在我要零花钱去打游戏机时坚决不给的狠厉；是他在我和别人打架后会很凶的教训我；是他永远是一副严厉，让人畏惧和难以接近的脸。

那个时候，我觉得他是我这一辈子最讨厌、最不想看见的人。

我开始不再和爸爸有太多的对话，回家也是随便应付地“嗯”一声作为回应，我会在每一个母亲节给妈妈送上一束康乃馨，却记不得父亲节是在哪一天。我和爸爸似乎陷入了冷战般的关系，他对我管束和言语越来越少，我和他的沟通也越来越少。

知子莫若母，妈妈在调节无效后，偷偷在电话里告诉我，其实爸爸的爱一直没有减少，我每一封从大学寄回的书信，爸爸都会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好几遍；每一次往家里打电话，爸爸总是贴在听筒边听着我和妈妈的对话；每一趟坐车回家前，爸爸都会让妈妈给我打电话叮嘱，在路上注意安全，然后时不时地看看门口，期待听到我开门回家的声音。

也许，还有太多太多的我不知道，妈妈说：“是你爸不让我告诉你，他觉得让你知道了后，他会很糗。”

放下电话，我忍着眼里的泪水，原来自己一直都在爸爸的爱里面，也许是随着我的长大，爸爸爱的表现方式，不再是小时候让我骑大马的那种爱，不再是被欺负后任由我把鼻涕擦在他白衬衣上的那种爱，不再是让我趴在他背上留着口水缓缓睡去的那种爱，但爸爸的爱，确实一直都在。

直到有一天，我调休回家看到爸爸坐在阳台的角落里，翻着家里那本老相册，上面全都是我小时候的照片，一边用手轻柔抚摸着相片，一边自言自语的念叨着：“孩子大了，越来越忙，越来越忙，只有你陪我了。”

那一瞬间，我才意识到，我心中那个在我小时候无所不能，在我长大后永远严厉的男人，突然间老了，老到让我特别难过，特别心疼，老到足以让我放下所有强撑的面孔，走过去将他牢牢地抱住，告诉他：“爸，阿瑾回来了！”。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发现，原来爸爸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无所不能，甚至还不如我们。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发现，原来憨厚的爸爸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老是板着一张扑克脸。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发现，爸爸曾经厚实温暖的背膛已经无法再让我们趴在上面睡去。

但是，爸爸的爱不曾终止过，终止的是我们，是我们忘记了爸爸曾经为我们表现的无所不能，忘记了爸爸在严厉之下的那颗滚烫的心，忘记了爸爸在我们身后默默注视而不善言语的爱。

也许有一天，我的孩子也会问我：“爸爸，我能像你这么厉害吗？”

我会笑着揉着他脑袋说：“等你当了爸爸后，也能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