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鞋的温暖
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地地道道的农村根。
小时候,无论家里条件多差,到了冬天母亲总会提前纳好千层底,天一冷就会做好棉鞋,以免我们受冻。脑海里最深的印象,是母亲在煤油灯下纳鞋底的情景。
做千层鞋底的过程是很繁琐的,首先要找来破旧的布,人们穿过的破衣服,衬衣衬裤,只要是布的就行。然后卸下门板,以前农村的屋门都是带门轴的。找来白面,和成浆糊,在门板上刷一层浆糊,再把破布粘上一层,再刷一层浆糊,再粘一层破布,大概粘五六层破布,把门板放在太阳底下暴晒,直到粘在一起的布干了为止。人们把这种布叫“葛布”。
把葛布铰成鞋底的大小,镶上布边,五六层摞起来,用蓖麻的皮搓成绳,便可一针一线的纳起来,密密麻麻的针脚使鞋底更加结实。一双鞋底,最快也要三四天才能做好。母亲现在眼神不好,我想应该是做千层底时,熬夜熬的。
到了春秋该换季的时候,母亲又会用千层底做好单布鞋,而我从不珍惜,认为坏了,母亲还会给我做,从没想过母亲做鞋的辛苦。穿着母亲做的千层底,一直升入初中,到了中学,虽然母亲做的鞋,穿在脚上既暖和又舒服,而我觉得太土气,看着同学都穿着买来的球鞋,家里条件不好,还是逼着母亲去买,没办法,母亲只好卖了鸡蛋,去给我买鞋。母亲的难,我从来不曾想过。
母亲常说,“别盼着孩子大,要担心自己老”二十几年的光阴,在母亲的眼里,也就是转瞬之间。我参加了工作,结了婚,虽然租房,但毕竟有了自己的家。在母亲的眼里,儿子长得再大,也只是孩子。
工作很忙,没时间回家,母亲惦记着,就从八十里地的老家,坐车来到我工作的小镇看我,到车站接母亲,母亲大包小包拿了很多我爱吃的。第一眼我便看到了母亲穿着一双黑色皮鞋,不知是哪一年买的,很破旧,用两根绿色的鞋带系着,很扎眼。
我有些生气,“妈,你就不能买一双新皮鞋码?”“这双还能穿,花那份冤枉钱干啥!”母亲回答。
到了家里,天生爱面子的我,生怕同事看见母亲的穿着,就拉着母亲到街里,给她买了一双皮鞋。母亲执意不要,说:“太贵了,要花掉一百五十元钱呢!够买两袋大米啦!”
看我坚持要买,母亲只好穿上了,对着镜子照了半天,眼里有些湿润。穿上新鞋的母亲,像个孩子,在镜子前左照又照。那是我参加工作以后,第一次给母亲买东西。此后每年回家过年,都会给母亲买穿的,因为母亲第一次穿上我买的鞋的情景,总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只是一双鞋而已,母亲竟会那样感动。
一生中,我们穿过无数双母亲做的或是买的鞋,从来没有过感动。
我们穿着母亲做的千层底,踏踏实实闯天下,也应该回报母亲一份温暖。